苍穹:第一部 让青春撒个野 第八章 军事考试 1

原创:关山万里   関山萬里


“想山伯无兄又无弟,亦无妹来亦无姐。有缘千里来相会,得遇仁兄心欢喜,意欲与你两结拜,未知仁兄可愿意?”王伟唱起了他家乡的越剧,阵阵北风透过车窗玻璃缝钻进车内,我不由把军装裹了裹。

“山伯对英台兄蹲着撒尿,不解,问之……”大千贩卖起了文言文,却故意卖了个关子,吊大家的胃口。

潘一农掐住了大千的脖子,做逼供状,大千索性闭上了嘴巴和眼睛。

“英台答曰,吾等乃学生非畜生也!”王伟替大千做了补充。

几人不禁大乐。

此时我们的军事教官高洪波正在布置这次军事考核的内容和路线。

 

高教官把我们扔下车后,笑得和蔼可亲:“孩子们!出发吧。两小时以后,我在学院大门为你们接风。”

这是一个牛人,绝对让我们崇拜的牛人。“华北802军事演习”后的大阅兵,他是空军飞行员方队第一排的标兵;84年天安门阅兵,空军徒手方队的总教头。训练队列有一整套经验,这个大院军事训练的标杆。上课的时候,他总拎着一根铁教鞭,看到这教鞭我们总想起阿Q同学的唱腔“手持钢鞭将你打”。鞭长一米二十,在鞭身十厘米、二十厘米、三十厘米、七十五厘米、八十厘米处各有刻痕。

许多部队和军事院校练习队列的时候有老兵带着,我们没有。我们有的除了教官还是教官,每一个新的科目训练之前,我们和蔼可亲的高教头就会把我们几个班长集中在一块,利用5到10分钟的时间给我们讲解队列动作的要领和分解动作,然后我们回到班里现炒现卖。所以我说,我们没有班长,我们的班长就是我们自己。我们只有教官,有单独的军事教官和体育教官,其比例是任何军事院校所不能比的,我们每一个区队一名专职的体育、军事教官,他们只带这一个区队,这个区队军事或者体育成绩的好坏也就决定了他们的评级和升迁。

空军,特别是飞行部队在队列训练上的要求比任何一支部队都要严格和残酷得多,甚至比三军仪仗队还过分,为的就是经过严格正规的队列训练和良好的养成把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的心给收了。               

习惯一词在军事上属于贬义,而养成是部队的语言,就是从点滴细微处抓起,一点点地纠正过去当老百姓的那些不良习惯。

这些词只有当过兵的人才能明白其中的含义,那是用汗水和泪滚出来的理解。

“用犯人管理犯人是人类发明谷类酿酒以来又一伟大发明,以学员管理学员不算什么新鲜玩意。”刘大千如是总结,当然这总结还有另外一层更深的含义,此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高教官牛,我们在刻苦训练时,他却和其他区队的几个教官去吹牛了,好像根本不管我们,当我们想偷懒或者出了错的时候,他的声音马上就会在耳朵边炸响:“孩子,累了?!”教鞭会很无情的落在我们的头上和动作不到位的那个部位上面。比如说踢正步,脚掌离地面30厘米,我们觉得到了那个高度,他说没有,如果谁要不服,他的教鞭就是尺度,因为上面刻得有!根本不像其他部队训练时那样拉一根背包绳什么的。面对铁的事实我们也只能保持沉默。所以潘一农送了他一个雅号:“高铁杆”。

他倒淡然:“不是你们的首创,没新意,你们的师兄早就这样叫了!”

在他的面前,我们得意不起来,永远没有优越感。

“他凭什么叫我们为孩子?又不比我们大多少!” 潘一农总是很不服气。

“如果你也到天安门去走一圈,回来以后照样可以叫我们为孩子,这道理都不懂!”我照着潘一农的屁股来了一下,“要做个有文化有思想的土匪,明白不?”

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我们练习军姿,他和另外一个区队的军事教官吹牛忘记了时间,我们在那里一动不动站了整整两个小时。两小时啊,同志们!事后我们怀疑他忘记了时间的说法,一致认为他是故意而为之。幸好,在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们没趴下。

再后来,我们问他带过的师兄弟们才知道,每个人都被他这样忘记过时间。

他说我们这些孩子脸上没有杀气,军人没杀气怎么能叫军人!

他给我们放“802阅兵”的录相带,点评着每个人的动作和神情。

“802以后,中国再不会有这样的阅兵!这是中国骑士最后的检阅,已为绝唱。因为这些人,从将军到士兵都是经过战争的洗礼,而不是简单的在那里踢正步,他们踢出的是真正中国军人的魂。”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写满了落寞。这话在我们身上打了很深的印记,以至于,我们后来观看那些阅兵式,怎么看都不舒服,因为那些兵没了杀气,他们做表现出来的是表演性质的东西,没了军人的魂。

他否决了一开始队长对我们进行的军姿训练里对立正的要求。

“孩子们,你们不是儒家子弟,你们是飞行员,跟陆军海军不同的飞行员!我就是要你们狂狷,‘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你们得有‘我自横刀向天笑’的豪迈狂放,同时你们还必须有‘不为五斗米而折腰’的狷。孩子们,你们不能平视前方,平视这个要求只是针对其他兵种的;你们是空军!你们就得眼高于顶,你的视线就得从对方的头顶越过,你们是怎么选出来的大家都清楚,所以这个军姿就得把你们的骄傲给练出来,练出你们睥睨天下的傲气,练出你们舍我其谁的霸气!”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队列条例被他诠释了新的含义。

他是全院唯一骑着摩托呼啸着来上课的教官。

我们常常评论他不应该骑摩托,而是骑高头大马。

那时年少,仅仅明白他是在训练我们良好的军人姿态,多年以后才明白,一开始他就是在塑造我们作为军人的魂,塑造我们作为中国军人睥睨天下不屈的霸气和精神。

 

一份1:50000的军用地图在七个孩子面前的雪地上摊开,石水牛在用那枚破旧的指北针测着方位。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我们得先摸清目前的位置,我觉得我们现在是在236高地!”我指着地图道。

我们迷路了。

“如果鸵鸟不在那个时间讲笑话,也许我们就听清楚高铁杆交代的地点了。” 潘一农埋怨起来,“我们也不会在这浪费这么长时间了。”

“如果埋怨有用,也许我们已经到终点了!”刘大千永远是在关键的时候妙语联珠,“笑话有什么不好?起码我们快乐了!”

高铁杆是不允许我们问第二次的,所有的后悔也只能我们自己扛。

“从图上的地形和周围的地理环境来看,我觉得我们应该是在赵家屯南边一公里处!” 王伟用手指道。

“不!我还是认为是在赵家屯北边!”刘大千咬着牙说。

不是他有多恨,实在是有点冷了,制式的军用棉衣实在难以与大东北的北风抗衡。

这两个为到底是南边还是北边争了起来,七个人很快分成了四个阵营,王伟和潘一农一边,石水牛永远是站在老乡刘大千一边的,欧阳和元宝隔岸观火。我手背手心都是肉,谁也不想帮。                     

“这样吧,”我掏出了一枚硬币,往上一抛,“还是老办法解决问题!大家有异议没有?没有?那就来吧,谁要正面?谁要反面?”

刘大千选择了正面。

我以为王伟会选择反面,没想到他也要正面。

刘大千摘下了手套,张开了五指,“来!是三打二胜还是一拳定输赢?”

我一忍!

“乱劈要柴,是弟兄好哇!”

“好,好得很,好得遭不住!”

“七星岗闹鬼,九龙坡涨水!”

“武汉填台北,四川打美国!”

“武松打林冲,两个都很凶!”

“酒比粮食贵,一定要喝醉!”

“全家都在关心我,酒醉回去要挨诀!(挨诀就是挨骂)”

“绿眉绿眼盯倒起,两耳屎扇得在吐血!”

“八千里路云和月,酒喝多了要不得!”

两个比划起来,他们划的是在我和欧阳这里学的“乱劈柴”拳,可是他们不是用的重庆话,而是跟着我和欧阳学的椒盐普通话。

王伟输了,但是他却不干:“大千出拳慢了。关山你作证!”

我再忍!

不服就再来一次!结果还是王伟输。

大千一脸的陶醉状。

硬币飞上了天空,我却摔倒在地。

潘一农干的!            

在硬币还没落到手里前我的腿已经飞向了潘一农的屁股。

面对他们的兴风作浪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停!”挨着潘一农的屁股那一刹那,大家都喊了停,因为硬币已经掉在了雪地里。

七个光头从不同的方向撞在了一起。

乖乖!没有正面也没有反面。

硬币竖着插在了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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